关键词：
伊藤仁斋
孟子思想
教
性善
王道
摘要：
伊藤仁斋是江户时代的著名儒者,他反对朱子学的思想体系,通过从《论语》《孟子》直接阐发“人伦日用之道”,建立了“古义学”思想体系。他否定朱熹的理气之说,认为儒学的核心应是自然生发于日常的仁义礼智之道。其思想奠定了德川“古学派”儒学的基础,在儒学日本化的进程中发挥了重要作用。伊藤家的学塾“古义堂”也世代相传,成为了日本史上最富盛名的儒学私塾之一。
在仁斋的学问体系中,孔子与《论语》处于绝对的核心位置,是道统与学问的来源和根据。《孟子》的位置则较为微妙——从学理上看,仁斋认为《论语》“似浅而深,似易实难”,应将《孟子》视作解读《论语》的辅助性文本;现实中,仁斋出身于町人家庭,从未参与现实政治,故许多研究认为孟子政治思想对仁斋的影响仅限于理念层面。但笔者发现,仁斋虽未实际参政,但他以“古义堂”“同志会”的学问活动树立了“教”的思想,开展了广泛的社会实践,这与孟子的性善论、四端扩充及王道论中的“谨庠序之教”等都有密切关系。因此,本论文以“教”这一关键词为线索,观察孟子思想如何影响仁斋的学问与实践,并结合德川社会具体情况,重新探讨孟子思想影响仁斋的原因及其意义。
第一章梳理了本文的核心关键词——“教”在儒学中的内涵,并分析了仁斋重视“教”的原因及《孟子》在其中的定位。中国儒学中的“教”既是具体的知识传授,又关乎到社会的永续发展。对仁斋而言,学理上的“教”是圣人孔子得以贤于尧舜的原因;而现实中古义堂、同志会的“教”之实践又为其摆脱思想困境,建立学问体系发挥了巨大作用。另外,从其治学方法“意味血脉”论中可以看出,《孟子》因其“言道而教在其中”的性质和能解《论语》之作用,在仁斋“教”的过程中占据了独特位置,在习得顺序上甚至可以先于《论语》。
第二章讨论性善论对仁斋“教”的思想与实践的影响。孔子“性相近”和孟子“性善”的不同表述是儒学史的重要课题。仁斋反对朱子“本然-气质”的二元解释,否定本然之性的存在。他认为性只是气质,而“性善”是需要推动的趋势。基于此,性善论这一“教”的原理自然和孟子“四端扩充”的实践论结合在了一起。仁斋的扩充实践与朱子相比具有日常性、整体性、自然性的特征,这也反映在他对共同体的构想与制度设计中。但同时,重视现实的仁斋也发现了性善的有限性,即“恶”的存在,在共同体之外对“恶”采取了消极避让的态度。
第三章分析了王道论与仁斋“人伦日用之道”的联系及其在仁斋日常实践中的体现。仁斋的王道论以尧舜为原型,以《孟子·梁惠王上》为准则。他将王道视为对天地和民众的责任,认为决定王道主体的并非所处之位,而是所持之德。这种主体的开放性使其王道思想与“人伦日用”的原理呈现出明显的连续性。仁斋始终担忧“邪说暴行”对君主的影响,高度强调儒者在王道形成中的重要责任。他虽未从政,却在“教”的过程中将王道社会下的儒者责任通过“实才实德”的培养理念与“俭约”的共同体观念进行了具体实践。
第四章将德川时代的社会现实纳入考量,讨论了仁斋与孟子思想产生共鸣的深层原因。随着古义学的成熟,仁斋憧憬的中国古代“士君子”儒者形象与其眼中德川尚武轻文的氛围形成了冲突,这使得他处在与孔孟二人相似的境遇,无法进入政治的中央。但从儒学道统来看,相对于圣人孔子,仁斋事实上的立场无疑更接近于无法亲身感知圣人之教,直面邪说暴行的儒者典范——孟子。其在武国日本用“教”保存儒学火种,坚持关注天下与现实的做法,恰恰与孟子之所为有着高度的一致性。
本论文的主要创新点有三:在视角上,不仅从经书注解的角度观察仁斋对《孟子》的接受,而且将“教”作为线索,以思想与实践结合的大视角进一步探讨了孟子思想对仁斋的全面影响;在材料上,大量使用了伊藤仁斋的生前稿本,将《语孟字义》《孟子古义》等学理著作与赠序、书信等日常文本结合分析;在结论上,通过对比仁斋与朱熹等先儒的《孟子》诠释,明确了性善论与王道论如何对其思想与实践产生结构性的影响,并对仁斋运用孟子思想的特征、原因及其深层意义进行了重新分析与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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