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词:
实践哲学
政治伦理
科学技术
劳动社会
劳动实践
摘要:
在当今全球化和信息化时代背景下,人类社会经历了劳动形态的深刻变革,随之产生了新的异化现象。同时,人们更加关注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以及保障劳动者尊严和权利等问题。对这些问题的思考和反思,本质上是关于人在世界中的存在方式的探讨。马克思的实践哲学正是基于人存在的本质,批判了资本主义特定历史时期的技术实践,将伦理与技术统一起来,并在人类社会实践中揭示了人的存在方式。马克思将劳动实践确立为实践哲学的核心主题,从而提供了一种理解实践本质和反思社会行动原则的理论资源。马克思的实践哲学作为一种理论实践,对我们重新审视实践的本质和整体社会行动原则提供了深刻的启示。
马克思的实践哲学与整个西方实践哲学传统紧密相连。自亚里士多德使实践哲学从理论哲学中独立以后,实践哲学经过不同时期的发展获得了不同维度的解读。亚里士多德首先确立了政治-伦理的实践哲学,将实践理解为“与人同在”无条件自由的活动,强调道德主体的德性养成统一于城邦共同体建设,然而,亚里士多德同时将生产活动排除在实践之外,导致理论(与神同在)与现实相分离的难题。随着社会动荡打破城邦伦理的生活方式,实践哲学转向的序幕由此拉开。进入中世纪,实践的含义得到扩展,技术性生产活动被纳入实践范畴。到了近代,F·培根提出科学技术的价值超过伦理道德的价值,实践哲学由超功利性的道德哲学转向功利性的自然哲学,实现了科学-技术的转向。从此,实践哲学形成了政治-伦理和科学-技术两大传统。实践哲学发展至德国古典哲学时期,两种实践哲学传统在康德那里依据理性的功能被划分为理论哲学与实践哲学,康德直接将理性理解为实践理性,赋予实践本体论地位,延续亚里士多德实践哲学的内涵,康德将实践观念化并限定在道德范围内。相比康德仅仅在理性内部讨论自由问题,黑格尔更看重实践的现实性品格,他认为一种道德法则应从历史、文化和社会制度的具体普遍精神中生发出来,实践理性表现为事物自身应该如此的逻辑,实践理性的实现与探索存在之真是同步的。黑格尔发现正是通过劳动的教化才使人的内在精神得以生长,黑格尔首次将劳动上升至哲学的高度,认为劳动是精神成长和人性本质实现的过程。然而,在黑格尔的体系中,劳动更多地是对精神运动的解释,而非现实人类的劳动。他把人性的实现理解为个别性向普遍精神的上升,从而使得实践哲学最终致力于实现伦理精神的内在与外在、主体与客体的统一。
从传统实践哲学的演变中可以看出,过去的哲学家们普遍认同人的理性本质,但他们往往将人与自然、人与人之间的实践联系割裂开来,这种做法不仅导致了对实践的片面理解,而且引发了理论与现实之间的分裂,使得实践的真实价值未能得到充分发挥。随着实践哲学的深入发展,马克思重新确定了实践哲学的核心议题,并从更广阔的视角赋予实践新的意义。
马克思在最初做了与亚里士多德同样的事情,就是从理论哲学中分离出实践哲学。他解决了传统实践哲学中理论与现实相分离的问题,质疑了仅限于理性沉思的观点。马克思通过重新解释理论与现实的关系,不仅赋予了理论实践的意义,而且也将哲学的焦点转向了现实世界,这进一步丰富了他关于劳动实践的核心思想。首先,在马克思看来,劳动并非黑格尔精神自我运动的组成部分,而是构成了人的普遍本质。劳动是人区别于其他生命体存在的方式,人自身以及人的整个生活都是他行动的对象,通过劳动人生产自己的生命总体,有意识的活动、人的发展本质、社会共同体的形成都表征劳动是理解人本质的本源内容;其次,劳动在全面意义上促成人的自我生成。马克思深化了康德的主体性原则,认为在劳动中,人们能够直观自身,在需求的驱动下进行策划、判断、比较、尝试和验证,这些过程不断增进人们对自身的认识和提升。马克思通过强调劳动中人的价值创造,统一了生产事物的劳动和塑造人的实践;最后,劳动催生了广泛的社会互动。基于劳动发展的经济和精神交往构建了复杂的社会体系,使得人类社会日益显现为一个整体。
不同于传统实践哲学,马克思将劳动与实践结合,统一了传统实践哲学的理论、实践和创制。在马克思的理论视野中,理论沉思不仅仅停留在抽象层面,而是直指人类现实生活,因有思考人本质规定的沉思才有对异化劳动的批判(传统意义上的“制作”)。同时,马克思认为人类改造自然的过程不仅是物质生产,更是文化和伦理价值的生成。在这一框架下,制作与实践相互交织,形成一个统一的整体。随着技术的不断进步,技术知识(理论)与现代意义上的“制作”相结合,极大地拓展了实践的边界。劳动实践不仅为人与人间建立和谐关系创造了条件,而且成为了实现这一目标的必要手段。在马克思这里,劳动是对“理论-制作”、“制作-实践”、“理论-实践”的整合。最终,马克思将黑格尔的精神活动与生产劳动实践相结合,赋予了劳动在传统实践哲学中所缺乏的广泛而深刻的意义。劳动不再局限于狭窄的理论范畴,而是在生产实践中获得了本体论的地位。马克思对实践的理解超越了